第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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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璟琛年初剛修完博士學業從英國回來，原本也是要去霜塢大學做講師的，但他個人卻更向往研究所的工作，不知透了什麽關系，而吳珣易也願意帶著他。
出發前夜，瓔珞跟孟槿提起的時候，臉上的笑化也化不開。
“他不知道，他們這一世的相知相伴，都是循了古跡，歷史重演。”
孟槿白皙的手指絞著長辮，趁著熬湯的空閑要給瓔珞占上一卦，“別高興太早。乍一看你的敵人雖然只白琉璃一人，但輪回轉生之後，人的脾性是會發生變化的，不會與前世相同。”倒騰了一會，孟槿看著桌上平穩擺放的三枚銅錢，若有所思。
瓔珞好奇地瞧過去，“有什麽指示？”
“指示你，不可單獨行動。”
瓔珞聽了皺眉，“那我不能連上廁所都找個伴吧。”
“你是神獸，不吃不喝都沒事，憋一下怎麽了？”孟槿輕松變出白色粉末投入湯中攪拌，一時間空氣中蘊滿了氤氳的香氣，“要我說，除了必要，你就好好待在房間裏別亂走。”
瓔珞沈默，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，便默默地將孟槿的囑咐記下。在橋旁亭子裏待到三更，瓔珞甩甩裙擺，起身告別。
“婆婆，等我回來，做桃花羹給我吃好不好？”
“不嫌難吃了？”
“不嫌。”清冷寂靜的奈何橋旁，瓔珞看一眼腳下茂盛的彼岸花，故作笑意，“說好了。”
瓔珞的身影從另一側消失後，祁燁背著手從亭後緩步走出來，視線停留在桌上的三枚銅錢，俊臉嚴肅，又生出不忍。
“千年修為換一生，你覺得，值不值？”
孟槿攪湯的手滯了一瞬，竭力忍住泛濫的酸澀，低頭看橋旁兩端鮮紅妖艷的彼岸花，緩緩地開口，“大概就是凡人所說的，直教生死相許。”
“荒唐。”
互相沈默幾秒，孟槿擡頭，小心翼翼嘗試性地問，“閻君，您對珞兒？”
“當局者迷。”祁燁轉身面對孟槿，眉毛上挑了挑，“你在我身邊這麽久，如何會不曉得我對小毛孩沒興趣。仙獸戀，原來你好這口。”
“不、不是……”
孟槿想再解釋，祁燁卻踏著皮鞋緩緩又走了。
到底是當局者還是旁觀者，她看一眼漸遠的那高挑身影，嘴裏囁嚅著：“若是你心裏沒那種心思，又怎麽會對珞兒如此上心，我的幾千年竟比不上她的幾百年。”
天不老，情難絕。
為期三天的歷史研討會終於在盛夏的北京開始了。萬裏無雲的天氣對第二天的古物勘察工作十分有利，但當天在大型會議室裏進行的漫長且枯燥的研討講解，把瓔珞的好興致都磨去了大半。
休息時間，葉璟琛給瓔珞遞了一把花生，她當即兩眼發亮，“看不出來你還會隨身帶零食。”
“我妹妹小時候總叫喚餓，我就有了這個習慣。”
過去吳久白也有個妹妹。瓔珞剝開花生往嘴裏扔，一雙大眼好奇地往葉璟琛身上投，“你怎麽會想要做歷史研究？”
“小時候看古裝劇深受感染，後來報志願的時候，湊巧看到教授的一篇報道。”
“嗯，套路。”瓔珞嚼著花生調侃，“這些劇情現在太流行，我都看膩了。”
葉璟琛看著她，語氣溫和地回答，“劇情都來源於生活。”
瓔珞沒再往下接話，只一個勁兒地吃花生，津津有味。而葉璟琛看她低頭剝殼咀嚼的動作，霎時電光火石一般，眼前迅速閃過一道倩影，與眼前的人兒精準地重合。只是那道影子手裏捏著的不是花生，而是一片糕點。
“會議上一直都在講宋朝皇帝，為什麽不提將軍？”
葉璟琛收下情緒回過神，平靜地回答：“楊家將的故事傳得太廣，該挖的也被挖了，沒什麽研討的必要。”
瓔珞皺眉，“整個北宋又不是只有他們一家，不是有個姓吳的嗎？當年還娶了宋徽宗哪位貴妃的外甥女的？”
聽了瓔珞的話，葉璟琛隨手打開電腦搜資料，卻都是“查無此人”。
她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。而瓔珞選擇在葉璟琛面前無意提起吳久白的蛛絲馬跡，也是為了試探。
白蕗莞之後她不得不學會收斂，因此即使面對的是當年的忠犬次言，她還是心有餘悸。那種被人當頭一棒戳穿的驟降感，她再也學不會應對自如了。
吃過晚飯，瓔珞拿著做好了筆記的資料到吳珣易房間交給他，碰巧撞見他跟白蕗莞打電話。
“有事嗎？”吳珣易做了口型。
瓔珞哂笑，指著筆記上某一部分，對著他搖搖頭。
吳珣易示意讓她進來坐，自己則轉身到了陽臺繼續跟白蕗莞通話，十分鐘之後才出來。瓔珞仔細地瞧著他，生怕錯過他因疏於表情管理而流露出來的絲毫笑意。
作為女子，善妒是天生的。
“有哪裏不懂嗎？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像一只剛出生的貓，軟綿綿地撞進她懷裏，撞得她雙頰緋紅。
她拿著筆記攤在他眼前，拿筆尖點在某一行。
“宋代官窯出身皇家，專供皇家禦用，即使是立戰功的將軍也必然需皇帝賞賜。而且質地普通的官窯價格都不菲，這種琥珀色釉質的僅一件就價值連城。”瓔珞一擡頭就對上吳珣易欣賞的眼光，面色更加泛紅，連準備好的說辭都吞吞吐吐，“可……可我們明天要去勘察的墓穴裏竟然有五件官窯，每一件都質地油潤，紋片開裂得恰到好處，這……這不是不科學嗎？就算是皇帝賞賜，對一個將軍來說，也太——”
“太什麽？”
瓔珞手裏的筆突然掉落，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。剛開始她還沒發現有何巧合，這一下從頭到尾梳理了念一遍，她才想起來，以前吳久白平定蠻荒立下戰功，聖上確實有賞賜瓷器，不過就不清楚是否是官窯。
聯系起孟槿和閻王的話，她這下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瓔珞！”
“啊，對不起，我想起來一些舊事。”
她的眼神飄忽在空氣中，尋不到一處安放的點。吳珣易認真地看她，良久，終於問出一句——
“那個舊事，和我有關嗎？”
心臟被狠狠揪住一般，瓔珞感到喉嚨處似塞住了滿滿的棉花，只覺說什麽都錯。
白色燈光將吳珣易的下顎線打得近乎完美。他坐得離瓔珞很近，她甚至能看清楚他高鼻梁上的密密絨毛。視線的終點最終落在他的薄唇，淡淡的粉色，還泛著光澤，看上去像極她品嘗過的軟糖。
“你剛剛想的舊事，和我有關嗎？”
她點頭。
物是人非事事休，欲語淚先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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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發前夜，瓔珞跟孟槿提起的時候，臉上的笑化也化不開。
“他不知道，他們這一世的相知相伴，都是循了古跡，歷史重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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瓔珞好奇地瞧過去，“有什麽指示？”
“指示你，不可單獨行動。”
瓔珞聽了皺眉，“那我不能連上廁所都找個伴吧。”
“你是神獸，不吃不喝都沒事，憋一下怎麽了？”孟槿輕松變出白色粉末投入湯中攪拌，一時間空氣中蘊滿了氤氳的香氣，“要我說，除了必要，你就好好待在房間裏別亂走。”
瓔珞沈默，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，便默默地將孟槿的囑咐記下。在橋旁亭子裏待到三更，瓔珞甩甩裙擺，起身告別。
“婆婆，等我回來，做桃花羹給我吃好不好？”
“不嫌難吃了？”
“不嫌。”清冷寂靜的奈何橋旁，瓔珞看一眼腳下茂盛的彼岸花，故作笑意，“說好了。”
瓔珞的身影從另一側消失後，祁燁背著手從亭後緩步走出來，視線停留在桌上的三枚銅錢，俊臉嚴肅，又生出不忍。
“千年修為換一生，你覺得，值不值？”
孟槿攪湯的手滯了一瞬，竭力忍住泛濫的酸澀，低頭看橋旁兩端鮮紅妖艷的彼岸花，緩緩地開口，“大概就是凡人所說的，直教生死相許。”
“荒唐。”
互相沈默幾秒，孟槿擡頭，小心翼翼嘗試性地問，“閻君，您對珞兒？”
“當局者迷。”祁燁轉身面對孟槿，眉毛上挑了挑，“你在我身邊這麽久，如何會不曉得我對小毛孩沒興趣。仙獸戀，原來你好這口。”
“不、不是……”
孟槿想再解釋，祁燁卻踏著皮鞋緩緩又走了。
到底是當局者還是旁觀者，她看一眼漸遠的那高挑身影，嘴裏囁嚅著：“若是你心裏沒那種心思，又怎麽會對珞兒如此上心，我的幾千年竟比不上她的幾百年。”
天不老，情難絕。
為期三天的歷史研討會終於在盛夏的北京開始了。萬裏無雲的天氣對第二天的古物勘察工作十分有利，但當天在大型會議室裏進行的漫長且枯燥的研討講解，把瓔珞的好興致都磨去了大半。
休息時間，葉璟琛給瓔珞遞了一把花生，她當即兩眼發亮，“看不出來你還會隨身帶零食。”
“我妹妹小時候總叫喚餓，我就有了這個習慣。”
過去吳久白也有個妹妹。瓔珞剝開花生往嘴裏扔，一雙大眼好奇地往葉璟琛身上投，“你怎麽會想要做歷史研究？”
“小時候看古裝劇深受感染，後來報志願的時候，湊巧看到教授的一篇報道。”
“嗯，套路。”瓔珞嚼著花生調侃，“這些劇情現在太流行，我都看膩了。”
葉璟琛看著她，語氣溫和地回答，“劇情都來源於生活。”
瓔珞沒再往下接話，只一個勁兒地吃花生，津津有味。而葉璟琛看她低頭剝殼咀嚼的動作，霎時電光火石一般，眼前迅速閃過一道倩影，與眼前的人兒精準地重合。只是那道影子手裏捏著的不是花生，而是一片糕點。
“會議上一直都在講宋朝皇帝，為什麽不提將軍？”
葉璟琛收下情緒回過神，平靜地回答：“楊家將的故事傳得太廣，該挖的也被挖了，沒什麽研討的必要。”
瓔珞皺眉，“整個北宋又不是只有他們一家，不是有個姓吳的嗎？當年還娶了宋徽宗哪位貴妃的外甥女的？”
聽了瓔珞的話，葉璟琛隨手打開電腦搜資料，卻都是“查無此人”。
她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。而瓔珞選擇在葉璟琛面前無意提起吳久白的蛛絲馬跡，也是為了試探。
白蕗莞之後她不得不學會收斂，因此即使面對的是當年的忠犬次言，她還是心有餘悸。那種被人當頭一棒戳穿的驟降感，她再也學不會應對自如了。
吃過晚飯，瓔珞拿著做好了筆記的資料到吳珣易房間交給他，碰巧撞見他跟白蕗莞打電話。
“有事嗎？”吳珣易做了口型。
瓔珞哂笑，指著筆記上某一部分，對著他搖搖頭。
吳珣易示意讓她進來坐，自己則轉身到了陽臺繼續跟白蕗莞通話，十分鐘之後才出來。瓔珞仔細地瞧著他，生怕錯過他因疏於表情管理而流露出來的絲毫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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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哪裏不懂嗎？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像一只剛出生的貓，軟綿綿地撞進她懷裏，撞得她雙頰緋紅。
她拿著筆記攤在他眼前，拿筆尖點在某一行。
“宋代官窯出身皇家，專供皇家禦用，即使是立戰功的將軍也必然需皇帝賞賜。而且質地普通的官窯價格都不菲，這種琥珀色釉質的僅一件就價值連城。”瓔珞一擡頭就對上吳珣易欣賞的眼光，面色更加泛紅，連準備好的說辭都吞吞吐吐，“可……可我們明天要去勘察的墓穴裏竟然有五件官窯，每一件都質地油潤，紋片開裂得恰到好處，這……這不是不科學嗎？就算是皇帝賞賜，對一個將軍來說，也太——”
“太什麽？”
瓔珞手裏的筆突然掉落，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。剛開始她還沒發現有何巧合，這一下從頭到尾梳理了念一遍，她才想起來，以前吳久白平定蠻荒立下戰功，聖上確實有賞賜瓷器，不過就不清楚是否是官窯。
聯系起孟槿和閻王的話，她這下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瓔珞！”
“啊，對不起，我想起來一些舊事。”
她的眼神飄忽在空氣中，尋不到一處安放的點。吳珣易認真地看她，良久，終於問出一句——
“那個舊事，和我有關嗎？”
心臟被狠狠揪住一般，瓔珞感到喉嚨處似塞住了滿滿的棉花，只覺說什麽都錯。
白色燈光將吳珣易的下顎線打得近乎完美。他坐得離瓔珞很近，她甚至能看清楚他高鼻梁上的密密絨毛。視線的終點最終落在他的薄唇，淡淡的粉色，還泛著光澤，看上去像極她品嘗過的軟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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